说起来好笑,所谓“共产共妻”,是近代史上一则流传很广的谣言,但有趣的是,直至今天,也没几个人出来辟谣,所以很多历史爱好者其实仍不知道,“共产共妻”这个谣言,它是怎么来的。
今天用最通俗易懂的文字,把这事给您解释一下。
声明:本文只是从历史研究的角度,澄清“共产共妻”的谣言,就事论事,并不代表作者喜欢、或不喜欢苏联,本文也不含政治立场或政治隐喻,纯属辟谣,是历史纯科普文字。
本文参考资料:
刘永峰《“共产共妻”:舶来谣言变形记》
彭华《苏俄“共妻令”事件》
石岩《1910-1920: “共产共妻”谣言是如何生成的》
“共产共妻”这个谣言啊,说起来实在荒唐,它是这么来的:
十月革命之后,莫斯科有个布匹厂的老板,名叫“赫瓦多夫”,这人是个色鬼,他冒用“苏维埃俄国”的名义,在莫斯科街头,贴出来这么一则《政府公告》:
“……十七至三十二岁的妇女,必须接受“性公有化”,革命者要行使此权利,可向革命机关,申请许可证……工人或社员们,只要持有工厂工会开具的《无产者家庭证明》,就有权享有一个女人,每周3次,每次3小时。而女性“公有化”之前的“原配”丈夫仍将保留对原来妻子的“优先权”,但如果丈夫抗拒将妻子充公,那么他将被剥夺这一“优先权”、和与其他“充公女人”发生亲密行为的权利……”
荒唐的是,当时还真有人信了。
于是呢,这个色鬼赫瓦多夫,忽悠了很多夫妇,并因此,赫瓦多夫假托“革命”的名义,搞了人家很多个老婆,但其实,赫瓦多夫本人,并不是革命战士,也不是什么布尔什维克,这人,只是一个假托“革命者”名义骗色的坏蛋罢了。
然后,好景不长,很快,就有人举报了,赫瓦多夫被捕了。
不过,由于种种原因,法庭竟然以“证据不足”为由,将赫瓦多夫无罪释放。
赫瓦多夫被释放之后,是不是就平安无事了呢?
不是。
因为赫瓦多夫这份《政府公告》,是以“苏维埃俄国”的虚假名义张贴的,所以,赫瓦多夫惹怒了很多的革命者,那些被惹怒的革命者认为,赫瓦多夫造谣,“破坏了苏维埃的声誉”,所以,赫瓦多夫被释放不久之后,他就被革命者暗杀了。
而事实上,苏维埃俄国,确实从来没有出台过所谓“共享妻子”的政策、法律。
后来的苏联,也没有出台过任何“共享妻子”的政策、法律。
你喜不喜欢苏联,那是一回事,苏联到底有没有“共妻”,那是另一回事。
不能因为你不喜欢苏联,然后你造苏联的谣,就变成是对的。
是不是这个理?
而且,事实恰恰相反,苏联其实正是“一夫一妻制”的忠实执行者。
像赫瓦多夫这种人,假借政府名义,发表虚假公告,骗取女人上床,睡别人的老婆,这种恶棍,死不足惜,然而,有趣的是,这个荒诞的案件,一传十,十传百,传到美国和欧洲诸国去了。
1918年那会,通讯还不发达,辟谣难度大,美国和欧洲的记者们,没有认真考证这个假新闻的来龙去脉,他们听信了谣言,于是,欧美西方世界,纷纷写文登报,一时间,欧美的报纸,都在报道苏维埃俄国《禁止组建家庭,布尔什维克共妻》、《苏维埃实行群婚》、《社会主义令卖淫合法》、《布尔什维克使俄国文明走向荒芜》……等等,各种假新闻,充斥了欧美世界的大小报刊,一时间,苏维埃俄国“共产共妻”的谣言满天飞。
这个从欧美世界传出来的谣言,很快,也传到了中国。
当时,还是北洋政府时期的中国。
于是,从1918年夏秋开始,中国大小报刊,也开始跟风报道“苏俄共产共妻”的各种假新闻,说得有板有眼,一惊一乍。
不过,很快,在中国,有人和俄国人来往密切,问了一圈,知道这个所谓“苏俄共产共妻”是谣言,这个人是谁呢?
答案是:李大钊。
1919年8月17日,李大钊发表了一篇名叫《再论问题与主义》的文章,为所谓“苏俄共产共妻”的谣言辟谣,他说:
“……布尔扎维主义的流行,实在是世界文化上的一大变动,我们应该研究他,介绍他,把他的实象昭布在人类社会,不可一味听信人家为他们造的谣言,就拿凶暴残忍的话抹煞他们的一切。所以一听人说他们实行‘妇女国有’,就按情理断定是人家给他们造的谣言。后来看见美国New Republic登出此事的原委,知道这话果然是种谣言,原是布尔扎维克政府给俄国某城的无政府党人造的。以后辗转讹传,人又给他们加上了……”
在文章中,李大钊已经清楚地辟谣,他指出:所谓苏俄“妇女国有化”(也就是“妇女公有化”的意思)是假新闻,是美国媒体的造谣。
李大钊的话不中听,但,他说的,的确是事实。
然而,这个世界的荒诞之处在于:
造谣容易
辟谣很难
是的,尽管李大钊早在1919年,就已经对这个事,辟谣了,但是,人们还是选择相信谣言,而不相信辟谣。
为什么?
因为,人们需要的不是真相,而是自己愿意相信的版本。
谣言往往比辟谣,传播力更强,这是人类社会的一个通病。
平心而论,当年的苏俄、苏联,好不好,那是一回事,但是,苏俄、苏联到底有没有“共妻”,那又是另一回事,实事求是地说,苏俄、苏联,不但没有所谓“共妻”的政策,而且刚好相反,苏俄、苏联,是一夫一妻制的大力倡导者和实践者。
这不是我们故意为苏联说话,这是事实,换句话说,在“共妻”这个问题上,西方世界和当时的中华民国,是真的冤枉了苏联。
当时的世界,因为讨厌苏联,所以冤枉苏联,中伤苏联,造苏联的谣,这事叫人怎么评价呢?唉,其实啊,无论你多么不喜欢一个人、一个国家,你造人家的谣,都不太好,因为造谣伤害的,不是你的敌人,而是你自己。
造谣,伤害的是造谣者自己的公信力,和造谣者自己本身的形象。
然并卵。
在当时的民国,从10年代末到40年代末,苏联“共产共妻”的谣言,进一步发酵。张作霖在世的时候,曾经说过这个话:
“……现在有些人闹什么革命,想想把俄大鼻子那一套拿中国来,叫什么共产共妻啦,你们大家一想,什么都可以共,个人的老婆孩子也可以共吗?!......”
可见,张作霖当时,也是被这个谣言骗了,他信以为真。
这就是谣言的威力。
再后来,“共妻”的谣言,被民国时期的军阀、国民党等势力,用来攻击红军、八路军、新四军、和后来的解放军。
事实上,无论是红军,八路军,新四军,还是后来的解放军,也根本没有所谓“共妻”的行为,而且,也是恰恰相反,红军,八路军,新四军,解放军,在男女关系方面,行为都很严谨,都是“一夫一妻制”的倡导者和践行者。
这不是我们故意为谁说话,客观的历史事实,它就是如此。
所以到了1934年,红军受“共产共妻”谣言困扰,苦恼无比,当年,红军政治部印了一份《俘虏工作须知》,专门指导红军战士,如何斥责“共产共妻”的谣言,册子是这样说的:
“……国民党反动派,说‘共产公妻’,这我们可换过来说:只有国民党才实行公妻。苏区里面,婚姻是自由的。在国民党军阀们,每个人霸占几个穷人的女子,强奸、卖淫,都是国民党造成的……”
红军的这个小册子,话虽不好听,但也指出了一个事实:当时某些国民党官僚和旧军阀,几房姨太太,他们在性道德方面,其实并不高尚,然而,他们偏偏好意思,反过来指责别人“共妻”,而且还是依据的一个谣言。实在是有趣。
然并卵。
尽管红军百般申辩,“共产共妻”的谣言在民间,还是越传越离谱,进而发生了很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,例如:
1938年,新四军第二支队四团三营,进驻江苏江宁,路过葛庄的时候,该村冲出来五百多名赤膊露胸的汉子,他们都是本村的村民,也是当地民间自卫武装“大刀会”的成员,这五百多个“大刀会”的汉子,把新四军团团围住。
新四军问他们:我们是新四军,是穷人的队伍,请问,我们哪里得罪了你们?
这群汉子说:大家都说,你们新四军“共产共妻”,我们担心我们的老婆被你们抢走,所以起来自卫,保护我们的老婆。
新四军一听,哭笑不得,实在是冤枉啊,共妻,真没有哇。
所谓“共妻”,其实在苏联的源头,本就没有,到了中国,也没有,都是美国报界传出来的谣言,民国媒体不加查证,跟着造谣起哄,一传十,十传百,说得民国时期的全中国,无人不知,无人不信,大家都信以为真,然而事实上呢?根本没有的事。历史,竟如此荒诞,实在是令人,叹为观止。声明:小文目的是辟谣,作者反对的是“造谣”本身,无意介入争论历史和政治的是非对错,请朋友正确理解。